他死在核酸报告过期前

admin 36 2025-12-04 17:09:20

春运前夕,国家突然宣布“核酸阴性不需隔离”。 我连夜抢到回家的高铁票,却发现整个车厢只有我一个乘客。 每站都有穿着防护服的人上车,却没人下车。 他们安静地坐在黑暗中,直到我邻座的老太太突然转头: “小伙子,你的核酸检测报告,过期了吧?”


过期

春运前一天,消息像一颗投入冰面的石子,裂纹瞬间炸开全网——“核酸阴性不需隔离”,屏幕的冷光映着我因惊愕而睁大的眼,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猛跳了几下,几乎在下一秒,本能驱使手指戳进购票软件,一片飘红,无票,刷新,再刷新,不知第几次,一张退票闪现,G1247,晚上十一点发车,终点是我那座三年未归的北方小城,支付,成功,一股滚烫的气流从胃部直冲头顶,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。

晚上十点五十,我拖着行李箱冲进高铁站,大厅空旷得诡异,零星几个旅客步履匆匆,口罩上方的眼神警惕而疏离,像受惊的鸟,广播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,带着金属的质感,验票,安检,站台,夜风凛冽,刮在脸上像小刀子,橙白色的列车静静卧在轨道上,大部分车窗黑着,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,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孤寂,我找到自己的车厢号,拉开门。

冷气混合着某种类似消毒水、又更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,车厢里灯只开了几盏,光线半明半昧,照着一排排空荡荡的蓝色座椅,我的票是6车12F,靠窗,走过去,坐下,行李箱塞进行李架,环顾四周,真的只有我一个人,列车缓缓启动,滑出站台,将城市零星的光点抛在身后,驶入更深的黑暗,车轮与铁轨规律的撞击声被放大,填满整个空间,反而衬出一种压人的寂静,我戴上耳机,随便点开一个歌单,眼睛望着窗外自己模糊的倒影和飞速后退的、看不清轮廓的荒野。

第一站很快到了,是个小站,列车停稳,我无意识地抬眼,站台灯光昏暗,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、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身影静立在那里,包裹得严严实实,像一群沉默的雕塑,车门开,其中一个“白影”走上我这节车厢,径直走到斜前方的一个座位坐下,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车门关闭,列车继续前行,我没太在意,也许是车站工作人员。

第二站,第三站……每停靠一站,都有三两个同样的“白影”上车,分散坐在车厢的不同位置,他们动作僵硬划一,上车,找座,坐下,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,没有人交谈,没有人摘下面罩或手套,甚至没有人抬头张望,车厢里的人渐渐多了些,但那种死寂却更加浓重,他们只是坐在那里,隐藏在防护服的白色之后,像一排排没有生命的填充物,我开始感到不适,喉咙发紧,把耳机音量调大,试图隔绝这令人窒息的氛围,窗外的黑暗似乎更厚重了,偶尔掠过的远处灯火,也鬼魅般一闪即逝。

不知过了几站,我有些昏昏欲睡,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的边缘,旁边座位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,我猛地惊醒,转过头,邻座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,同样穿着防护服,但体型略显矮小,像个老太太,她面朝前方,一动不动,我松了口气,暗笑自己神经过敏,准备继续闭眼假寐。

突然,那个“老太太”极其缓慢地,一点一点地,将头转向我,护目镜后的眼睛看不真切,只有两点模糊的深色,她看了我几秒,一个沙哑、干涩,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,又像是隔着厚重织物传出的声音,一字一顿地响起:

“小伙子,你的核酸检测报告,过期了吧?”

血液“轰”的一声冲上头顶,又在瞬间冻结,我僵在座位上,四肢冰冷,无法动弹,她怎么知道?我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,想确认电子报告上的时间——是48小时,明明还在有效期内!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,让我无法做出任何动作,我想喊,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而就在这时,车厢里所有上车的“白影”——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——齐刷刷地,以一种非人的、完全同步的缓慢速度,转过头,看向我,无数道视线,透过护目镜,聚焦在我身上,没有声音,没有动作,只有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凝视。

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,踉跄着向后倒退,脊背撞上冰冷的车厢壁,我想冲向车厢连接处的门,腿却软得不听使唤,那个“老太太”依旧侧着头,“看”着我,不,不只是她,是整个车厢的“人”,他们维持着那个扭头的姿势,凝固在昏暗的光线里,像一屋子诡异的蜡像。

时间仿佛停滞了,只有列车狂奔的轰鸣,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,在耳边疯狂鼓噪,我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。

斜前方最早上车那个“白影”,他抬起了手——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,慢慢伸向自己脸部护目镜的边缘,动作很慢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图,他要摘下来?

“不……”一个破碎的音节终于挤出我的喉咙。

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护目镜的刹那——

“各位旅客,列车即将到达本次行程的终点站……”

他死在核酸报告过期前

广播里的女声甜美而标准,毫无预兆地响起,打破了那噩梦般的凝滞。

所有的“白影”,包括我邻座的“老太太”,闻声极其迅速地、再一次齐刷刷地,将头转了回去,面朝前方,恢复了最初上车时那种笔直僵硬的坐姿,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,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群普通的、穿着防护服的旅客。

列车开始减速,窗外的灯光逐渐密集,站台的轮廓显现出来。

我瘫软在座位里,冷汗浸透了内衣,冰冷地贴在皮肤上,终点站?我的目的地还没到!我挣扎着摸出手机,屏幕亮起,刺得眼睛生疼,电子车票信息清晰地显示着:G1247,终点站——就是我家乡那个站名。

可是……我明明记得,我买的是到家乡的票,但这趟车,在我混乱的意识里,似乎不应该这么早就到达终点,记忆和现实产生了尖锐的剥离感。

列车平稳停靠,车门打开。

那些上车的“白影”们,整齐划一地站起身,一个接一个,沉默而有序地走下车厢,融入站台更加浓重的夜色里,消失不见,没有人回头。

最后下车的,是我邻座的“老太太”,她站起身,动作有些迟缓,经过我身边时,似乎又停顿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,她没有再转头,但我感觉到那护目镜后的目光,似乎扫过了我手中依然亮着屏幕的手机。

她也走了,白色身影被站台的黑暗吞没。

他死在核酸报告过期前

车厢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,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,比之前更加空洞,更加庞大,站台广播在远处模糊地响着,听不清内容。

我颤抖着,点开手机里存储的核酸检测电子报告,绿色的边框,阴性的字样,清晰的检测时间……有效截止时间赫然在目:23:59。 而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数字,正无声地跳动着——

00:01。

报告过期了。

就在列车抵达“终点站”的这一刻。

我抬起头,望向车门外,站台灯光惨白,空无一人,远处,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,是我熟悉的故乡模样,却又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陌生与冰冷,没有其他旅客上车,列车仿佛被遗忘在这里,车门依旧敞开着,像一张沉默的嘴。

我该下车吗?

我坐在原地,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一点点爬升,攥紧了心脏,那扇敞开的车门之外,是我辗转三年、历尽波折终于抵达的故乡,可此刻,它看起来更像一个巨大而安静的陷阱,吞噬了所有下车的“人”,然后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一个。

我慢慢转过头,看向车厢内部,空荡荡的座椅在昏暗灯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,仿佛那些白色的身影从未存在过,又仿佛他们仍坐在那里,只是隐没在了光线照不到的黑暗之中,鼻腔里,那股消毒水与陈旧气息混合的味道,似乎更浓了。

手机屏幕的光,幽幽地照着我惨白的脸。

车门外,故乡的夜风,正无声地灌进来。

上一篇:南京通报一例无症状感染者最新消息(南京本轮疫情已有确诊75例无症状13例)
下一篇:【襄阳最新疫情发布,襄阳疫情实时动态】
相关文章

 发表评论

暂时没有评论,来抢沙发吧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