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冠症状地图,身体里的隐形战场与集体疗愈密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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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08
2020年初,湖北潜江,这座以小龙虾闻名于世的江汉平原城市,与全省一同陷入新冠疫情的风暴中心,当物理空间被隔离,一种特殊的声音形态却穿透封锁,回荡在街头巷尾——这便是被当地民众称为“电视祝阵”的独特文化现象,它并非官方术语,而是民间自发对特定时段地方电视台滚动播放的抗疫歌曲、鼓舞节目的形象称谓,这声波构成的“阵”,既是祝福的阵列,也是精神的战阵,在至暗时刻织就了一张覆盖全域的情感安全网。
“电视祝阵”的诞生,根植于潜江深厚的地域文化肌理,潜江地处楚文化腹地,自古巫风遗韵中便有以歌谣驱疫禳灾的传统,明代潜江学者刘垓在《潜江风土记》中记述:“乡人遇疫,则聚于社,歌《傩》以逐疠。”这种集体声乐仪式,在现代化语境中转化为大众媒体的公共播送,疫情初期,信息的不确定性加剧了公众焦虑,潜江电视台迅速调整编排,将原有娱乐时段转化为“抗疫歌曲联播”,《坚信爱会赢》、《武汉伢》等作品循环播放,穿插本地文艺工作者创作的《潜江,坚强的城》,节目编排形成固定板块,每晚黄金时间准时“布阵”,成为许多家庭的精神锚点,一位退休教师回忆:“那时窗外寂静得可怕,但电视里的歌声一响,心里就踏实了,知道我们没有被遗忘。”

从传播学视角审视,“电视祝阵”构建了一个突破时空局限的“虚拟集体情境”,德国社会学家哈贝马斯的“公共领域”理论在此呈现出中国基层的独特形态:电视屏幕成为临时性的公共广场,歌声取代了面对面的交流,却同样完成了社会整合的功能,它创造了心理学家所称的“共享情感时刻”,让分散在各自居所的数十万市民,在同一旋律中体验共鸣,这种声波覆盖具有仪式性的强制力——除非关闭电视,否则难以回避,而选择不关闭,便意味着主动参与这场集体仪式,传播学者凯瑞曾指出“传播即仪式”,在此得到了生动印证:传播的内容或许被重复收听而淡化,但每日准时收听的仪式行为本身,强化了社会归属感,对抗了隔离带来的原子化倾向。
“电视祝阵”的歌曲内容,精心平衡了多重话语体系,国家级抗疫歌曲传递宏观叙事,建立与全国战“疫”的共同体认同;方言元素的本地创作,如融入潜江渔鼓调式的改编歌曲,则唤醒微观的地域认同,歌词文本分析显示,高频词包括“家”、“守候”、“曙光”、“同心”等,构建了“家园守护”的核心意象,音乐形态上,多采用进行曲的节奏感与合唱的磅礴感,避免哀婉曲调,刻意营造正向情感动员,这种声音设计实则为一种“听觉秩序”的建构,用以对抗外界信息的混乱无序,法国思想家阿达利在《噪音:音乐的政治经济学》中认为,音乐是对混乱的驯化,是“创造、引导噪音的仪式”。“电视祝阵”正是通过有序、循环、充满希望的声波,试图驯化疫情带来的社会心理“噪音”。

这一现象也折射出中国基层治理中“情感治理”的智慧,在物理防控的“硬措施”之外,“电视祝阵”代表了一种“软性嵌入”,通过文化符号的持续供给,维系社会情感稳定,它不同于自上而下的单向宣传,因其成功触发了民众的主动接收与意义再生产,社交媒体上,潜江市民录制电视歌曲片段并配上自家窗口景色的短视频,形成二次传播;社区微信群中,居民讨论当晚播放的歌曲,分享感受,媒介理论家亨利·詹金斯所说的“参与式文化”在此显现:官方媒体提供文本,民间完成扩散与情感注入,这种互动模糊了传播者与接收者的边界,形成了特殊时期的“情感共同体”。
当疫情渐趋平稳,“电视祝阵”逐步淡出日常编排,但它留下的声波记忆,已沉淀为城市集体创伤修复的一部分,后疫情时代,潜江电视台将部分抗疫歌曲融入地方文化档案节目,使其从应急性的“阵”转化为常态化的文化记忆载体,2022年潜江龙虾节开幕式上,交响化改编的抗疫歌曲旋律响起,台下许多观众悄然泪目——声音成为了打开记忆闸门的钥匙,也见证了从危机到平复的情感历程。
“电视祝阵”作为非常时期的特殊媒介现象,其意义远超娱乐或宣传,它是古老禳灾传统在现代社会的媒介化转生,是声波在物理隔离中重建社会联结的卓越尝试,它证明了,在最严峻的考验面前,人类不仅需要物质的防线,更需要构筑精神的“声波防线”,这条防线无法用数据衡量其效率,却真实地参与了千万个体的心灵疗愈,成为一座城市在无声战斗中,最温暖、最坚韧的背景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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